王缉思:“两个秩序”下中美如何共同进化
中美两国交往越来越深,而在交往的每一个层面上,都是既有合作,又有矛盾。中美现在的竞争与合作,几乎都涉及到规则的问题,这是 中美国际秩序之争的核心部分。未来,规则之争将是中美之间最重要也可能是最激烈的竞争所在。但是,中美两国都是有大局观的大国,中美之间是相互补充的关系,而不是相互损害的关系。
王缉思教授被是中美关系的权威学者,2005年和2012年曾被美国《外交政策》评为年度世界百位思想家之一。他现任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大学国际战略研究院院长,同时兼任中华美国学会荣誉会长、中国外交政策咨询委员会委员等。
近期,王缉思教授提出中美关系事关“两个秩序”的观点,指出中美关系是世界历史上最为复杂的一对大国关系,两国交往越来越深,而在交往的每一个层面上,都是既有合作,又有矛盾。事实上,中美两国决策高层对双边关系的关注点各有侧重。中方重点关注的是如何防止美国中国领导下的国内秩序,而美方更为关注的则是中国对美国试图主导的国际秩序构成的挑战。“两个秩序”或“两个领导权”问题,是中美关系的核心问题。
近期,我提出中美关系事关“两个秩序”的观点。中方重点关注的是如何防止美国中国领导下的国内秩序,而美方更为关注的则是中国对美国试图主导的国际秩序构成的挑战。在我看来,“两个秩序”或“两个领导权”问题,是中美关系的核心问题。
形成这样的观点更多是基于历史考察和个人观察,而不是理论推导。就像我在《大国关系》一书里所设问,自1949年中华人民国成立以来,中国最关心美国什么?就拿朝鲜战争来说,中国不是担心美国要侵占中国,而是担心美国可能会我们新生的红色。后来发生了匈牙利事件,中国搞了反帝反修。当时担心苏联修正主义对中国造成损害,也是担心它中国的国内秩序。
对中国来说,我们一直最关心的就是对外关系在何种程度上影响中国国内的进程和经济发展。
总体来说,过去我们不会担心美对中国国内经济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但今天,中国股市一下跌,有很多人就会认为,这是美国人在后面捣的鬼。那美不会对欧洲和日本也那么干?显然,欧洲和日本人没有这么严重的担心。
为什么美国和日本成为同盟,但中国和美国永远不可能变成同盟?如果讲地缘,讲均衡,应该是中国同日本联合起来对付美国。两个比较弱一点的,对付强一点的。怎么反过来了?很长时间里是两个更强的国家联合起来,对付一个相对较弱的中国。美国和日本两个加起来,不论是军事上还是经济上,都比中国强得多。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为什么中对美国有这么严重的担心?中国很多人会认为,美国不喜欢中国这样的,想要中国的领导,要我们的秩序。这种担心的体现,就是一些“美国亡我不死”的论调,认为美国一直对中国进行遏制、分化、和渗透等等。
而在美国方面,从1949年开始,美国没有一天会担心中它的内政,阻碍它的制度和总统选举,改变它的意识形态,进行渗透。美国担心什么呢?从1949年开始,美国担心的是中国美国的国际秩序、远东秩序,以及整个冷战时期两大阵营所维持的消极和平。美国一直最担心的就是,中美国领导或者引导的这么一套秩序。
虽然中国也会对美国说,中国从来没这个野心,没有想,但美疑虑:中国在南海的举动不是想把我们挤走吗?中国成立亚投行是不是要取美国而代之,美国领导的秩序?
在我提出“两个秩序”后,国内有人说如果这样的话,中美是不对等的。美国不要中国内政,那我们也不它的内政。但是,这么跟美国人说有意义吗?不对等是客观事实。
我所提的“国际秩序”,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力量格局,另外一部分是规则。
就力量格局而言,不论说现在是多极格局还是单极格局,目前美国的力量还是最强,中国力量在上升。这种力量消长也是秩序的一部分。
规则是我们一直比较忽视的。按什么规则来办事,其实涉及到“两个秩序”中的核心问题。中国在中国是绝对的领导地位,这是毫无疑问的。美国没办法中国的国内秩序,但对于中国行事的规则,比如说在后执行的各种各样的政策,这也是在定规矩,美国人对有的规则满意,对有的规则不满意,近年来不满意的地方比较多。
今年5月5日,全国常委会法工委公布了《境外非组织管理法(草案二次审议稿)》,这是中国第一次为境外非组织专门立法。美国人认为该法于中美人文交流。美国人不满意的还有中国网络安全法、法等
美国不满意,一部分是因为意识形态,但更多的是,因为两个国家的经济和其他方面在一定程度上融合了,中国在国内制定的规则也会影响到美国的实际利益。
界上也是这样。中国力量在上升,这让美国有点担心。但它更担心的是,美国可能会接受中国制定的规则。拿中国在南海进行人工造岛来说,美国人会担心,中国造了岛,会因此拥有12海里领海,还有200海里经济专属区,这样就把整个南海变成中国的内湖了。此外,像亚投行和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美国人会担心这些机构可能美国主导的国际经济和金融秩序。
反过来,美国在国际上定的规则,在中国看起来很多是针对中国的。比如说,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世界贸易的规则,投资的规则,金融的规则,这些都事关中国的利益。
中美现在的竞争与合作,几乎都涉及到规则的问题。这是中美国际秩序之争的核心部分。
中说,中国不挑战美国界上的地位和领导权,但是对于美国制定的规则有不同看法。未来中美之间的博弈,会更集中体现在规则上。
以南海问题为例,中国认为南海涉及到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而美国没有签署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却中国没有按照国际法准则办事。美国称自己在领土问题上不持立场,但中国造了人工岛,并如果因此拥有12海里领海权和200海里专属经济区,那就可能损害了美国的航行。航行是美国强调的规矩。用国际法、国际仲裁的方式来解决领土争端,而不是靠造岛来解决国际争端,也是美国的规矩。
经济规则方面,中说,亚投行和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在规则上没有根本的区别,也是一个国际金融组织,不是中国人民银行的分行,是大家一起说了算而不是中国一家说了算。美国也会观察亚投行的经济运行的规则到底是怎么制订的。
国际安全和全球治理中的大多数问题,比如核不扩散、能源、,走私贩毒,反恐、全球公共卫生,打击海盗,海上救援、气候变化,也都是规则问题。虽然也存在矛盾,但国际治理中的很多规则,中美双方都是遵守的,而且执行得很严格,并进行广泛合作。
中美之间更深层的矛盾,是在规则上。美国人认为,我要促进世界,连基辛格也会说,美国就是要管世界上的事。但中国人说,你不能管主权国家内部的事。这是一个大的规则问题。
中国认为,世界上一共有将近200个主权国家,每个国家管自己的事就好了,互不内政。美国人说,怎么可能呢?叙利亚、朝鲜有那么糟糕的一个,美国不管,它们就会地区稳定,核不扩散机制,等等,不能不管。
双方对的理解也不一样。中国提倡国际关系化,世界上发展中国家占大多数,发达国家占少数,人口也是少数,所以发展中国家应该有更大的话语权。但美国认为,是跟个人相关的,它不懂跟国际关系有什么关系。
美国人说联合国和其他国家都应按规则来行事,实际上是希望别国国内的秩序会改变。中国说的国际关系化,则是国内秩序不改变,在不改变其国家内部制度的情况下寻求国际合作。
以对朝鲜的态度为例,中国很多人对朝鲜议论纷纷,一部分人反对朝鲜拥有核武器,另一部分人则说朝鲜是个好国家,敢于美国,它发展核武器是针对美国的。美国人中间也有争论,但他们争论的是,美国要不要管朝鲜,朝鲜或武力解除朝鲜核武装对美国是否代价太大。美国人争论的不是朝鲜这个国家好不好。
朝鲜问题表面上是朝核问题,实质上是秩序问题。在实现朝鲜无核化的目标上,中美是一致的。但美国认为只有朝鲜改变了,才能实现无核化。中国认为无核化是个目标,但朝鲜的稳定也是目标,朝鲜稳定对中国很重要,不能一个目标达成另一个目标。美国人会认为,中国是想朝鲜吗?
再拿叙利亚问题来说。美国人认为,阿萨德必须下台,因为叙利亚问题是内部和少数人多数人才产生了现在的问题。中认为,叙利亚本来还过得下去,是让美国给搞乱了。美国想阿萨德,了其原有的秩序,所以,美国应该为中东负责,对日益严重的难民问题负责。
此外,中美双方在文化上也存在差异。就拿中方提出的新型大国关系来说,美国人并不是在概念上不能接受新型大国关系的“十四字方针”。他们会说,这些话都挺好,但他们更关心能解决哪些实际问题。
这就是美国人,要解决具体问题。比如网络安全、知识产权、人民币汇率、双边投资协定。他们认为,把具体问题解决了,那再来谈新型大国关系。如果把事情谈成了,我们就是新型大国关系。
对于这种文化差异,双方其实也都相互了解和理解。但双方都会更看重国内的考虑,国内是第一位的,外交是第二位的。
比如习访美,中方希望奥巴马接受新型大国关系的概念,其他具体事情先放在一边,慢慢解决。奥巴马会说,我们要相互理解,你得帮我办些具体的事。美国官员曾跟我说,奥巴马在对华关系上承受的压力很大,美国、商界、界、智库、学术界都他,说他对中国太软弱。
归结起来,还是“两个秩序”问题。两个国家都以国内问题为优先考虑,这也可以说是共同进化的一种表现。外交是内政的延续,外交最重要的是内政方面的考虑,不能本末倒置。
今年8月,我去了一次美国。头一天,8月23日是周一(就是后来所说的“黑色星期一”),我去美国国务院,电视上正播突发新闻,说美国纽约的股票下跌,影响到东京、法兰克福,伦敦等。美国人推测说,肯定是因为中国调整汇率,前一个周五中国股市下跌,一下子影响到全球。
这种现象对于中国来说是坏事儿呢还是好事儿呢?从消极的方面看,美国人又开始骂中国,把往中国头上推。而如果从积极的方面来看,中国终于显露出大国的气势了,中国经济一下滑,全世界都跟着倒霉。
由此看来,中美经济发展是正相关的,两国相互之间的关切也是正向的。其实,中美之间是一个相互补充的关系,而不是一个相互损害的关系。美国的经济好一点,中国的市场就大一点;而中国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美国的经济信心也会受到影响。
对于中美关系,不仅要听美国的一些中国问题专家如兰普顿、沈大伟等说什么,更要听听美国的战略家、经济大腕如基辛格、布热津斯基、佐利克、保尔森在说什么,而且不能光看他们说中国什么,还要看看他们说世界什么。
比如我8月在美国见了斯考克罗夫特,他在福特和老布什任美国总统期间担任顾问。我问他,在他看来,对美国安全最大的是什么?他并没有说是俄罗斯、伊斯兰国(IS),更没说中国。而是回答说,是世界的不稳定,因为个人和小集团掌握了网络工具和武器,有这些手段就开始捣乱。我认为这是他的心里话,就是说,世界的不稳定或者失序,对美国造成的冲击更大。
基辛格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概念,即中美两国应当实现“共同进化”(co-evolution),在合作与竞争中促进各自的利益。这个概念实际上来自于基辛格的助手雷默,他曾在2004年提出著名的“共识”。
co-evolution,我翻译成“共同进化”,其实也可以说是“共同演化”。我的解释是,两个国家都在根据自己的发展轨道在前进,美国有自己的一套很成熟的国内的秩序和体系,它的发展道我们没法影响。
今年3月我还写了一篇文章,认为从奥巴马出任美国总统6年多来的外交实践及其指导思想和来看,美国实现了一种外交转型,可以说进入一个美国特色的“韬光养晦”阶段。
小布什当总统的时候说自己是战争总统,反恐打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奥巴马认为,美国主要的问题是国内经济没有搞好,要推动就业和科技的创新,美国才能界上继续占据领导地位。
奥巴马将主要精力放在国内,也就是首先把国内的事情办好。他推动全民医疗体系,调整移民政策,加强教育投入。这就是共同进化的美国方面的部分。
奥巴马称自己“不干蠢事”,不像前任小布什打伊拉克、阿富汗,到处去打,然后还要去管伊朗、叙利亚和朝鲜。在奥巴马看来,美国与其管这么多事,不如让其他国家分担一下。像“伊斯兰国”的问题,有沙特、土耳其、伊朗管,俄罗斯也要管,那就让它们去管吧,美国敲敲边鼓,助一臂之力就好。伊斯兰国问题会影响到美国的利益,但最直接影响到几个邻国的利益。所以美国也在改变自己的策略,把主要力量放在国内的发展。
约瑟夫·奈近期写了一本书,书中说美国首先要把国内的事情办好,力量强大了,21世纪还是美国世纪。
中国现在的主要精力也放在国内。经济上要克服经济下行的压力,上要通过反腐巩固国内的稳定,另外还要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治理生态,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至少在决策层,没有几个人真正认为中国目前面临的主要是国际上的,没几个人认为是因为国际越来越恶化,而没法进行,主要精力应放在对付美国的或侵略上。
拿中国的“一带一”来说,也不是为了跟美国捣乱而弄出来的,它的目的是为了国内经济建设,为了长远的海外市场。如果可能产生制衡美国的效应,也是一个副产品——在欧亚拓展自己的影响,可能与美国产生竞争。
而美国所谓“亚太再平衡”,特别强调的是,由于亚洲国家的普遍发展和繁荣,亚太地区已成为世界经济重心,制造业、技术都移到这边来了。美国未来的经济利益战略利益的重心都在亚太地区,所以要平衡过来,不能只盯着欧洲或者中东。
这里面有没有制衡中国的部分?当然是有,但只是一部分。其主体部分是要寻求美国的更大利益。套用中国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抓住这样一个战略机遇不能松,这边有这么多钱,不能把这么大的市场白白让给中国、日本、印度等等。
也就是说,只要中美这两个国家仍然把主要精力放在国内,都在走自己的发展道,摸索前进的客观规律,这不就好了么?这还斗什么?要斗的话,斗的内容应该就是,在双方相互依存的情况下,一方制定出什么规则来,会影响到另一方。比如,中方就中美投资协定谈判列了一个很长的负面清单,美说,这影响到他们的经济利益。中国则认为,要中国将负面清单少列一些,那美国在中国对美投资上的国内安全管制也要放松。
从总的目标来说,中美两个国家平行发展,就是共同进化的意思。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一点点拓宽道,双方慢慢谈。中美投资协定也好,网络安全协议也好,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三个月甚至一年两年,慢慢谈;网络安全问题,你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咱们慢慢谈出一个协定来。
作为全球头两号经济体,中美双方不能迎头相撞,否则两国的发展都会受到影响。第一和第二经济大国,迎头相撞,对谁都没好处。你要跟我打网络战,那我就跟你打,你要在南海建岛,我就在那里跟你干一仗——要是为这些事情兵戎相见,没有赢家,只有输家。美国打一个伊拉克都很费劲,要是想打一个中国,岂不是要倾全国之力。为什么要倾全国之力跟中国打一仗?不值当。所以有人说中美必有一战,这怎么可能?中美之间现在找不到一个事情需要通过打仗来解决。
中美双方如果客观去判断自己的利益之所在,不会认为对方是自己的最大,也不会认为跟对方捣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中美之间强调互信,不是战术上的互信,而是战略上的互信。不是说一方相信对方其网络安全问题,或者相信对方军队不以我为假想敌,而是相信对方的军队即使以自己为假想敌,也不会主动对方,来个珍珠港式偷袭。而对方也足够强大,并有所。但彼此都要防范着,万一要出现什么冲突,自己要能打赢,得有手段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
如今,美国2016年进程已经。美国的总统候选人中,除了杰布·布什,其他已经确认参选的候选人以及可能的候选人都了中国,这都是为了国内服务。所有国家都一样,领导人推行强硬的外交政策,敢作敢为,会更得。所以他们老拿中国说事。而且,交往越多,能拿来说事的范围就越广,没什么交往,反倒也会没什么可说的。
2017年,新一任美国总统上任,不管是谁上来,至少是在言辞上,会比奥巴马负面的话说得更多。原因很简单,奥巴马的外交特色,是奉行一项简明的外交原则,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叫做“不干蠢事”。但这些年来,他在外交上被美国人认为是软弱的。
尽管奥巴马没打仗,在国内搞休养生息,美国经济也上来了,但是一方面经济上的起色并不明显,另一方面经济上的起色也不是因为外交上取得了什么,所以即便是党的候选人,都不会反复强调奥巴马工作做得有多好,而是多会说他还可以做得更好。对奥巴马的中,很大一部分就是称其外交上无所作为,比较软弱。
新总统上任后,可能会强调,美国要更加有所作为,那就难免要拿中国说事。但不管言辞有多么严厉,他所能做的改变还是有限,不会偏离奥巴马的轨迹很远。
历史上看,克林顿在上台之前骂中国,上台以后中国最惠国待遇问题还是解决了,在1997年和1998年中美元首间还实现互访。小布什上台前也在中国,说中国是美国的战略竞争对手,但“9.11”事件一出来,中国就成美国的合作伙伴了。奥巴马上台前没怎么拿中国说事,任职6年多来他也很重视中美关系,双方的关系没有出现大的波动。所以新的总统上来,可能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但做中国利益的事是有限的。
此外,受全球化的影响,中美两国在全球领域跟其他国家都有很密切的关系,所以第三国干什么可能会影响两国的关系。关键是,美国人还是把握住一点,不能让第三国把美国拖进和中国不必要的对抗中去。比如说,日本想把美国拉进去,可能有这种想法。但至少我看到的公开说法是,美国跟日本说,不希望中日在问题上发生冲突,逼得美国选边站。因为如果发生冲突,根据日美安保条约,美国就要跟中国打仗,但美国并不想卷入一场冲突。所以美国也守住一条线,跟日本说,日本不要指望在跟中国打起来时能获得美国的支持。
问题也一样。在和之间,问题也是“第三方因素”,有人想搞“”,美国就说,你不要坏了我的大事,中美关系是大事。
在俄罗斯问题上,中国也明白美国跟俄罗斯的矛盾在加深,但中国并没有在美俄矛盾中渔翁取利,而还是立场,希望乌克兰问题能够缓和下来。所以美国也没有说,中国在乌克兰问题上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在第三方因素上,中美两国要把握好一个整体的方向。不能说美国不想利用中日、中越、中菲之间的矛盾的成分,这个成分肯定是有,但是美国不会去推动双方发生正面的冲突。也就是说,中美都是有大局观的大国,会把第三方的性因素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中美共同进化主要障碍还是在于,两个国家的发展道是否沿着各自所希望的方向继续前进。对于中国来说,重要的问题是,未来几年的经济发展,经济下行的压力怎么去克服,这不仅是经济发展问题,还影响到稳定和社会发展。如果发展得越来越好,对中美关系也是稳定的因素。反之,对中美关系也肯定是不好的。
对美国来说也一样,美国如果经济发展稳定,国力相对来说也能维持住,在对外关系上也会更宽容。但如果经济发展遇到严重的阻碍和瓶颈而下滑了,那就可能出现困兽犹斗的焦虑心态,觉得自己发展受到了阻碍,不管是不是因为中国,都会拿中国当,称经济没搞好是因为中国经济出了问题。因为中国大,你赖到小国头上没有什么意义。
我非常坚定地认为,中国发展好了,对中美关系有好处,美国发展好了,对中国也有好处。两国都发展好了,就更好。只要有一个坏,就会坏;两个都坏,则更坏。因此,中国不要盼着美国坏,美国也不要盼着中国坏。
在2010年,我曾跟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进行过一次谈话。他说,美国不怕经济上被中国超越,关键是,美国要在被超越之前把规则定好。这样的话,即便中国超过去了,美国还是可以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美国现在这么着急地要把网络安全、海上安全、经济等各个领域的规则都要抓在自己手里?美国人没有说,中国永远不能在经济总量上超过我,他们会去想,中国超过去后,美国应该怎么办。
未来,规则之争将是中美之间最重要也可能是最激烈的竞争所在。不过,有一点需要看到,中国的规则就会一直像现在这样不变么?中国正在大力推进,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要做的事跟美国所希望中国去做的事之间并不存在根本矛盾。当然,我们不可能按照美国人的希望去改变自己的制度。
如果中国回到建国之初计划经济时代的制度和规则,中国还能继续往前发展吗?我认为发展不了。美国有人担心的是,如果中国的内外政策回到那个时代,而且还能发展得比现在还强,那就太了,但他们的主流没有这个担心。如果中国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全面深化的战略部署做下去,美国人也没有理由反对,他们反倒会更希望中国赶紧去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