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电影人生:从小镇影碟青年到40年后云上观影
他在北京读书的同学们,无论来自何方,都会买上一张票,去参加一次北京国际电影节,“这就是我的青春”。
对于70年生的陆平来说,青春则是由电影编制而成的热血,承载光荣、梦想,及一个男孩渴望改变世界的冲动,也是他人到中年后,为数不多的兴奋剂。
青春易逝,无论人们如何去高呼青春隽永,都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人生只有一次,我们也只能痛快一次。
本期显微故事讲述了一群热爱电影的观众,他们年龄跨越两代人,物理距离相隔数千公里,却因为共同的电影爱好在“青春”的乐章中跨越时间相遇,他们之中:
有的人曾为看电影追着放映队走了数十里路,梦想从事电影行业,最终在柴米油盐中蹉跎了人生,直到年过半百才圆了电影节的梦;
有的人从小寄人篱下,初中毕业后便进入社会打工,因和电影结缘走上了编剧道路,并在电影节找到方向;
有的人年少轻狂、辍学后在电影中找到寄托,最终迷途知返,回到学校发奋图强考入北京的大学,成为影评人,观影量超过2000部;
还有的人因一次电影节的经历,开始喜欢上电影、打卡各地电影节,在观影的过程中认识、解构着自己,反思自己的人生……
80年代,我出生于恩施,一个湖北边陲小城。恩施交通十分闭塞,山里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也不了解我们。
在这样的地方长大,温饱是我们关心的主要问题,电影绝对是一种“奢侈”的文化享受——整个恩施县城只有1家国营电影院,看电影难度不亚于出国,光有钱不行,得有票。
那时县城生产队要提前邀请电影放映队来放当季电影。县里会提前预告电影播放的时间、地点,然后我再和小伙伴追着放映队走十几里路去看,放映结束后通常已是深夜,我们再打着手电筒穿过田埂回城。
再后来,大家生活水平好了,家家都配备上了电视机。每天晚上,我们一家人都会坐在电视机前,旋转电视上的按钮等待播放电影。
90年代,香港电影风靡街头小巷,几乎每个县里的人都热衷于谈论电影剧情。有时还会看到时髦的小伙穿着喇叭裤、戴着镜模仿香港电影里的装扮,给沉闷的小城带来了巨大文化冲击。
恩施人只知道放映员、电影院售票员就是和电影有关的工作,但我想做的不止如此,我想去 “电视台,扛着摄像机拍电影”。
为此,1988年,我考取了武汉一所大学,学新闻专业——毕竟那时候整个湖北省都没有一个大学开设电影专业,新闻是离摄像机最近的一个专业了。
当时学校每个月会补贴二十多块钱生活费,我起码一个月得花10块钱在看电影上,还和同样喜欢电影的同学到处找碟看、写影评。
也是那时,我第一次知道了有海外电影节的存在。大家都很想出国参加一次电影节,但没有一个人成功。
工作第二年,首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举办。得知消息的我非常激动,但当时恩施去上海并不方便,需要提前一周出发,加上电视台需要跑新闻,我抽不出空,于是心理暗下决定,“明年,明年一定去”。
没想到,因为工作繁忙,每年我都想着“明年一定要去上影节”,最后也没去成。这期间,我结婚生子,电影节再也没被提及——每年电影节都在寒暑假举办,我陪孩子抽不开身,也缺少了当年的。
但电影依然是我生活中割舍不下的存在——在电影世界里,40岁的我可以是七剑下天山中的大侠,重温80年代的武侠梦;可以是战争片的英雄,拯救世界……
为了守护自己的小天地,我决定开通爱奇艺会员,并且每年续费,这也是我这些年雷打不动一定会给自己花的钱,这是对我精神世界的投资。
今年孩子大学毕业去外地工作,再无寒暑假,但疫情反扑让我和太太去电影节观影的计划再度落空,我俩只能在家“按兵不动”。
期间,因为想重温《卧虎藏龙》、《一代宗师》等影片,意外发现了爱奇艺正在举办云上北影节,方便每个普通人都可以线上观影。
看着那些跨越时代、国界的电影画面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时,我有些感慨:原来武侠片的黄金年代真的过去了,一个时代结束了,幸运的是,我终于在这场云上北影节里面,无意中圆了自己前半生的一个梦。
因为家里没钱供我读书,我高一就提前辍学出来工作了,但我没想到,这反而成为我和电影结缘的契机。
因为没有文凭,我做过各种工作,还在服装店打过工。在服装店工作的那段时间,店对面的小书摊是我最爱去的地方,在那里我每天5元借了各种武侠小说,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武侠迷。
也是那时开始,我萌生了自己写小说的想法。 那时,网络小说也刚流行,许多人在网上分享自己的小说,我也加入了他们。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网站论坛看到剧本公司在网络上找外包写手,这让我感觉到惊喜,“说不定我的作品也能拍成电影呢!”
我将自己的作品打包发给对方后,对方联系了我,“作品还不错,但是要多看看现在流行的电影,了解市场”。
我就这么成了一名外包电影剧本写手,能用自己最喜欢的方式赚钱,我特别开心。第一次收到电影剧本的稿费是3000块钱,我还记得当时我躺在床上,激动地把30张纸钞撒向天花板。
从那时我就决定,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我要做一个电影编剧。为进行剧本改编,我开始大量看电影并参加电影节,2012年,团队为了让我学习优秀作品也曾带我到北京参加北影节。
当时,160部影片在北京20家影院集中展映,放映200多场,拥有42个国家和地区最具代表性的电影作品,以及优秀纪录片。
其中包括第83届奥斯卡获奖影片《黑天鹅》、《社交网络》,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诗》,柏林电影节大奖影片《同一场战争》,莫斯科电影节最佳故事片《布列斯特要塞》等。
把生活的思考用文字和镜头记录出来就像是我的使命,也一如我心中的武侠梦,我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并因此认识到更多有才华的伙伴、如饥似渴地学习、观摩和交流,内心升起了写出能上院线大电影剧本的愿望。
同时我也开始大量涉猎电影——为了节约电影票、和寻找一些老片子,我开通了视频网站会员,并坚持每天看电影、写评论。
去年和今年,我都因疫情反复无法参与线下电影节,还好爱奇艺有云上北影节,从影片质量到讨论氛围,让我找回现场的感受。,
那时候我和家里人闹矛盾,选择退学。白天,我在表哥厂里的流水线上工作,操作着机械和各种工具,无聊且枯燥,偶尔抬头看一眼远处的凤垭山,心里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南充这个城市。
晚上下班,我骑着摩托车去城里的网吧上网,打了会儿CF,闲聊一会儿QQ后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我点开了一部电影,至今我还记得那部电影的名字和大致情节。
《东方秃鹰》,一群华裔犯人组成的小队远赴越南战场执行特种业务。在紧凑的剧情和激烈的打戏中,我忘却了失落——我找到了排解心中孤寂和寻找情感寄托的方法:
我把看过的电影全部记录在文档上,并简单地用一句话写下观后感,开始用豆瓣后,我才发现这种方法是如此笨拙。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许多友邻,知道了北京除了是国家的首都,这里还有极为浓重的电影氛围。到北京去,成了我满脑子的想法,我向家里认错并回到学校上课。
我通过微博、豆瓣、QQ群、微信朋友圈等社交平台认识了一些影视圈的人,编剧、制片人、宣发人员等等,并通过他们发布的活动或者邀请参加了不少影片的观影活动。
《巨齿鲨》《南极绝恋》《黄金兄弟》《流浪地球》《刺杀小说家》等影片,我都是通过观影活动成为那为数不多的第一批观众的。
我比较热衷于电影相关的线下活动,除了能第一时间观看最新的电影之外,很多活动都会有主创团队出席,导演、编剧、演员、制片人的对谈与访谈,除了能让我知道电影的幕后故事,对自己理解电影也多了一个新角度。
2020年,我因为家庭原因,离开了北京定居在石家庄做自由撰稿人,参加线下观影活动的机会微乎其微,尽管还能接到各种邀请,但大多都在北京,出行已是十分不便,但还好,我还能在线上观看各种影片。
在线上看电影,我寻找影片的方式分为两种,选中一部电影后我会先去爱奇艺搜索,如果找不到我再去网上寻找资源下载,但大部分我想看的电影在爱奇艺上都能找到。
除此之外,我还会在上面看最新的影讯。毕竟对一个爱看电影的人来说,能知道行业最新消息也是极好的。
电影于我而言,除了是青春的记忆,也是关于人生哲学的答案。如何度过人生,是亘古不变的哲学问题。
人生指的是经历的宽度和长度,即使在如此便利的时代,我们也不可能走遍世界每个角落,也只能经历一场人生。
面对信息量丰富的观影单,以及一些从未听过名字的电影,和身边那些同学如数家珍地热情,我第一次感到冲击,“电影还能这样?”
遵义是一座典型的四五线城市,文娱生活不丰富,到我上初中以前,大家看电影的方式主要有两种,要么是参与学校组织的放映,大家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充气棚里,看巡回播放的正能量电影,要么就是守在电视前面,调换频道看电影。
直到上初中时,我才第一次走进电影院,当时看的片子我已经忘记了,唯一记得的是,票价真贵,找父母要钱去看电影真难。
直到2014年我考入中国传媒大学,来到北京后才发现,身边的同学们这么喜欢看电影,大家会聚在一起讨论经典的影片、剧情、场面。
2015年1月,除了大一上学期末,也是第五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举办的时间。北影节门票需要在线预约、抢购,为了抢一张票,许多同学上课都盯着手机在刷。
老师见怪不怪,甚至鼓励我们去参加,“要利用好北京的文化优势。于是我也加入了抢票大军,其实内心深处是更希望和这座城市以及同学们,更有话题。
我顺利地抢到了桥口亮辅《恋人们》的电影票。当时我抢的座位比较偏,加上电影名称听起来很像爱情片,因此我对电影内容没报太大希望。
但在现场,这部电影带给我的感受完全颠覆了想象。除了电影本身优秀以外,在电影节观影和以往在电影院观影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在电影节观影非常有仪式感,电影结束之后,大家会有很多仪式性的行为表示尊重,比如鼓掌、比如看完所有的字幕才离开。
观影结束后,大家也会聚在一起谈论电影 ,从不同角度分析观影感受,自由而又浪漫,电影院则体会不到这些。
最终我花了600多块钱,在那次电影节上一口气看了10部电影。同时我也成了一名电影爱好者,开始在线观看小众电影,也会不受距离阻碍去线下参与各样的活动。
为了看到这些电影我每周都要花3个小时在路上,因为“资料馆”离我学校很远。最终,“资料馆”成了我在北京除教室、寝室、食堂外,去得最多的地方。
为了看电影,我也做过疯狂的事情。2016年跨年,我和同学在电影院一口气看完了3部连续播放的电影,出来时已是凌晨2点。
当时北京零下十多度,前面有200多号人在等车,我们被冻得不行,最后迎面冷风走了3公里,找到了一家海底捞,坐到天亮才回学校。
在这场青春的列车里,我也开始见证自己的改变:从喜欢看冲击力的电影,到看治愈的电影, 到现在喜欢看冷门、小众具有讽刺意义的老片子,在观影口味变化的同时,也在塑造着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遵义这座城市研究平缓而又安逸,却让我觉得少了点什么,我开始在爱奇艺上大量观看电影,填充精神世界,然后和在西半球读电影学博士的好友交流。
今年的北影节一波三折,最终我决定在云上参与。对我来说,不缺席每一场北影节, 是我对青春的承诺。
在电影节上,人们跨越地域和时间,和世界上另一个自己对话,并通过一帧帧影像构建的世界,探寻着灵魂,寻找着同类,安放孤独的灵魂。
受疫情和地域的限制,大部分人无法奔赴现场参与今年的北京国际电影节,这也是许多热爱电影的人寻梦路上的憾事。
或许是为了弥补这个遗憾,自去年以来,北京国际电影节开始联合爱奇艺举办“云上北影节”,每年在线上展映优秀影片。
对于电影节来说,云上的方式或许是另一个篇章,但是对于热爱电影的人来说,这是人生路上,全新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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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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