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关注】关于新冠疫情的七大焦点问题，钟南山回应来了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张璐瑶 李焕坤 符畅

图、视频/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宋金峪 梁喻

今天下午（2月18日），广东省政府新闻办举行新闻发布会，通报广东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相关情况，重点介绍广东目前疫情防控科技攻关进展情况。

省疫情防控指挥部办公室科研攻关组组长、省科技厅厅长王瑞军，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省卫生健康委疫情防控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省卫生健康委副主任周紫霄，广州市科技局局长王桂林，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呼吸科主任江山平，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教授杨子峰出席并回答记者提问。

发布会现场，与会记者就公众关注的七大焦点问题向钟南山提问，钟南山一一作出了回应。

焦点问题1：磷酸氯喹算是特效药吗？

钟南山：够不上特效药，但是非常值得探讨的药。新冠肺炎是全世界没见过新的东西，大家都摸着石头过河。磷酸氯喹首先它是老药，其次是短期用，剂量没有太大。我们开展比较大的临床使用发现，使用磷酸氯喹的患者，其发热症状和病毒消失比其他药物早一天。此外，磷酸氯喹副作用不算很大，比如腹泻等消化道症状，还有很少数患者出现耳鸣等症状，一旦停药，这些症状就消失了。

所以，磷酸氯喹特效药够不上，但从现有苗头来看是有帮助的。

焦点问题2：有什么好措施防止院内感染？

钟南山：院内感染如何预防？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武汉，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医院成了感染的场所。全国有1700多名医务人员感染，主要都在武汉。现在好了很多，极少见到报道医务人员感染情况，广东还没怎么见到。

预防方面，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下水道的通畅，这极为重要。

香港有一栋楼上下层被确诊，以及过去SARS时期香港淘大花园的教训，一栋楼200多个病人，20多人死亡。这就说明，粪便等干了后，气体就会把病毒带出来。新冠病毒也应该注意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从粪便中发现活病毒。

希望媒体提醒：下水道通畅极为重要，包括洗手间等地。我的看法是，粪口传播不是通过消化道吃进去，而是通过下水道等干了之后形成气体带病毒，也可以说是气溶胶。

在医院也要注意这个问题。我们在广东省科技厅支持下，研究了一个特殊的发热门诊诊台，这个诊台可以把医护人员的空气和病人隔开，病人的口水、说话等产生的气体都和医护人员分开，保护医护人员。

焦点问题3：新冠肺炎患者遗体解剖结果如何？对临床治疗有什么作用？

钟南山：遗体解剖是很重要的，17年前的SARS也是有遗体解剖，我们发现除了肺以外患者全身有肿胀的情况。那现在解剖情况怎么样呢？还没完全出结果，但我得到了一些珍贵的资料，发现患者肺的表现和SARS有点不太一样，并不是严重的纤维化，有一部分肺泡存在，炎症很厉害，有大量的黏液。

这些和我们临床看诊是相吻合的。临床上很多危重症病人，有很大的问题是痰不多，但很黏，这样用呼吸机很艰难。所以进一步解剖病理会帮助我们的临床治疗，比如针对病人痰不多但很黏的特点，在通气上是否需要调整，要特别注意让气道通畅。

焦点问题4：广东重症患者治愈率如何？有哪些好救治经验？

钟南山：大约85%的病人如果能有很好的生命支持、治疗条件、营养等，都是能够改善的。有些病人体内的病毒七八天就可以消失了。少数是重症患者，还有大概不到5%的危重症患者。重症真正康复出院的还不多，但重症能够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大概有50%。

重症治疗效果还是不错的，剩下的一些就是危重症。现在看来病死率大约为2.5%。

我们从自己比较有限的观察发现，重症病人如果各方面都进行治疗（会好转），但特效药还没有。

冠状病毒在21世纪产生过三次，SARS、MERS、新冠。从这三个冠状病毒看，新冠病死率是相对低的。这样看来，人类以后要对冠状病毒非常重视，它传染力很强。

武汉病例是不是特别重，是否有变异？新冠病例主要在武汉，我们总结资料发现，武汉重症病人和武汉以外重症病人差别不大。（武汉情况）还有其他原因，一下子病人太多了，有些得不到基本的照顾。我们观察病人呼吸道病毒载量，如果给予很好的生命支持的话，随着时间过去，病毒载量可以慢慢下降，有希望。这个现象说明，有了很好的支持，就算没有药，病毒载量也会慢慢下去。

焦点问题5：“肺炎1号方”取得了怎样的效果？

钟南山：对西药来说，实验室发现细胞水平对新冠病毒有效，但真正进入人体还有个过程，有可能存在进入人体后无效的情况。但中药不一样，比如六神丸、连花清瘟胶囊等，在临床中常用，加上我们的实验室试验发现，这些中药要么显示减少病毒进入细胞，要么显示减少炎症风暴。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是能给中药的使用提供依据和线索的。

中药和西药不同，我很重视中药在实验室对新冠病毒作用情况，一方面，是否能杀病毒，第二，能否阻止病毒进入细胞，还有是否能减少产生的炎症风暴。一旦能有一些证据，我觉得中药是能放心用的，特别是早、中期的病人。

焦点问题6：河南信阳检测出两例非常规病例，您预估的潜伏期时间是否有改变？广东研发快速检测试剂盒研究情况是否有效，未来怎么推广？

钟南山：关于潜伏期的问题，我们即将发表的文章中提到，1099例患者，潜伏期中位数是4天。但我们也很忠实地写：潜伏期0-24天。0可能是一天到晚住在一块，24天，1099例中只有一例。真的超过14天的只有13例。

要考虑大多数还要考虑少数？狂犬病潜伏期还有半年的。超长潜伏期我不觉得奇怪，总有例外的。

针对试剂盒检测准确性的问题，我认为核酸检测，如果正规做的话，应该是比较准确的。有媒体报道，有人说核酸检测率只有30-50%，有人甚至说只有20-30%。这让人无所适从。我觉得有片面性，我觉得方法本身是正确的，但要看取材。我们平时采样很讲究，非常重视取样合适与否。取材是非常重要的，应该相信核酸检测。我们培训很多采样护士要准确采样，要在这个意义上，核酸是准确的。

针对IgM快速检测的推广问题，目前，全国疫情都呈现向下趋势。武汉不太明显，80%病人在武汉，90%以上的死亡病人在武汉或周围。武汉还没真正停止人传人，还是进行时。

一是怎么把病人和正常人分开，二是把新冠肺炎病人和其他流感病人分开。如果这两个问题不解决，人传人不会停止。

我呼吁：一是快速分离新冠和流感病人。芯片放进去马上就知道是新冠病毒还是流感，分出来后，流感病人到别处去，新冠病人就确诊。现在技术已经有了。

二是尽快通过IgM试剂。对核酸诊断是源自病原学，人感染后就会发病，发病后就会有抗体，首先产生抗体是IgM，IgM感染后大概7天产生，发病后大概3天就能产生。有些人有症状有疑似，有新冠感染才会产生IgM抗体，两个互相印证就可以做到把正常人和病人分开，新冠和流感分开。

早期发现血液中IgM产生，广东现在有3个（项目）正在希望申请，希望能通过绿色通道通过。

这样，首先可以支持武汉。武汉我不认为已经解决了，武汉不解决，湖北解决不了，湖北不解决，全国解决不了。这是要害。

我们非常强烈希望，这个IgM（试剂）能赶快通过，在武汉发挥作用，可以减少疑似病人和其他病人。

流感也会产生肺炎，影像差不多，也有人因流感致死，需要赶快分开。

焦点问题7：用康复病人的血浆治疗确诊患者的效果和风险如何？

钟南山：用康复病人的血浆治疗最早出现在2005年，当时是H5N1，H5N1死亡率高，但使用血浆后我们发现两三天病人体温下来了，之后康复出院了。2009年H1N1我们没做，但香港做了，结果发现使用和不使用的病死率有显著差异，大概是30%和10%。之前还有一些病毒感染严重的孩子，我们在血站找到一些含有很高抗体（针对这些病毒）的血，给这些孩子输入，也取得比较好的效果。

这次也是这样，据我了解现在康复病人已经很多了，他们自愿献血，我们制成血浆后不会有血型排斥。目前一共10例，有6例经过用药，两三天病毒血症消失，临床情况改善。

我认为这个方法对重症病人是好的，垂危病人不太合适，因为除了病毒，垂危病人还有很多其他问题，比如器官受到破坏。  

17年过去，我们还没做出综合抗体，我们在努力，但需要时间，疫苗更需要时间。目前为止这个方法是比较老、有效、安全的办法，特别是对重症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