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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散步 | 认识冬奥圣地:谁是最能代表崇礼的野花?

【编者按】 作为2022年北京冬奥会雪上项目举办地之一,崇礼迎来了千载难逢的发展机会,也吸引了世界的目光。

在人们过往的印象中,来崇礼,就是为了滑雪。但在博物学家刘华杰眼中,位于阴山山脉东段的大马群山支系和燕山余脉交接处的崇礼,“一季滑雪,三季观花”,是个自然资源丰富多样,但也因为各种建设变得生态脆弱的地方。他数次走访崇礼,梳理、记录这里的植物和生态。在他看来,对于本地博物知识的记录和梳理,能提醒有关部门不能太短视,要合法地、合乎自然生态伦理地开发。

崇礼野花甚多,哪一种最能代表崇礼?

那就是毛茛科非常美丽的冀北翠雀花(Delphinium siwanense), 它是谭卫道神父最早采集的。此多年生草本植物非常漂亮,目前在崇礼还有少量分布。

2016年8月8日,为核实一场大雨过后施工对生态的影响,我又一次来到崇礼,顺便在几个山沟和山梁上拍摄植物。意外拍摄到毛茛科冀北翠雀花(据《中国植物志》),也叫西湾翠雀花(据《北京植物志》)。

这种翠雀非常特别,叶、花序和花均有独特之处。 它是崇礼的象征,完全可以称作“崇礼翠雀”。现在此植物的模式标本保存在法国。

后来我在太子城、葫芦窝铺村也见到。崇礼区有关部门应当重点保护此物种。

顺便提醒公众:此物种有毒,也不容易栽活。如果你喜欢它,就在野外观赏它,让它好好生长。

冀北翠雀花,模式标本。法国国家自然博物馆藏。谭卫道神父1862 年9 月采于崇礼西湾子,弗朗歇鉴定并命名。比法国耶稣会神父、博物学家桑志华(Emile Licent,1876—1952)1919 年采集的同物种标本早半个世纪。

1919 年8 月1 日桑志华采集的冀北翠雀花标本(左)与我2016 年8 月8 日采集的(右)非常相似。左右图只展示了局部。桑志华创建了北疆博物馆(天津自然博物馆前身),在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学领域有开创性贡献。他也算是张家口市的历史文化名人,著有《桑干河草原旅行记》《华北(黄河及北直隶湾其他支流流域)十年查探记》,曾被民国政府聘任为农商部顾问,授予“金穗荣誉骑士勋位”。可参考于树香的新书《法国“进士”逐梦东方:1914—1938 年桑志华(Emile Licent)来华科考探险记》。据徐凤文的文章,桑志华外出考察都带着自制的三色旗,上书“法国进士”“中国农林谘议”及一个“桑”字。“法国进士”对应其博士学位,而“中国农林谘议”一职,是其1917 年拜访北洋政府农商部农林司时随便讨取的一个虚衔。

前面已经提及谭卫道即大卫或戴维。谭卫道与麋鹿、大熊猫、珙(gǒng)桐、金丝猴、宝兴百合、北京忍冬、刺榆、刺果茶藨子、 荫生鼠尾草、小丛红景天、毛樱桃、山杨、山桃、西北蔷薇、蒙椴、 大果榆、蒙古堇菜、山蒿(本书4.8节会专门讲到此物种)、束伞亚菊(Ajania parviflora)的采集、命名有关,他是著名博物学家、天主教遣使会会士。

有一些植物的学名中种加词(双词命名法后面的那个词)为 davidii或davidiana,即是由谭卫道采集的,此外珙桐属的属名就是Davidia。比如,毛茛科西南银莲花(Anemone davidii),由谭卫道于 1869年4月采于四川穆平;桦木科虎榛子(Ostryopsis davidiana ),1864年8月采于热河;榆科刺榆(Hemiptelea davidii), 1863年5月采于北京附近,北京门头沟担礼隧道就能找到,张家口大境门西太平山上的路边也有。

毛茛科冀北翠雀花,植株挺拔、健壮,此时距离开花还很远。2020年6月30日作者摄于崇礼太子城附近。

冀北翠雀花,开花植株侧视图。植株主茎一般笔直、粗壮,与翠雀形成鲜明对比。2016年8月8日作者摄于崇礼狮子沟附近。

回到冀北翠雀花。1862年谭卫道从法国来到北京后,先在北京附近采标本,后来北上到了宣化采集标本。月份他在西湾子(崇礼)采集冀北翠雀花,寄回法国,之后由弗朗歇(Adrien Rene Franchet,1834-1900,通常简写为Franch.)发表。弗朗歇是法国多产的植物分类学家,査国际植物名索引(IPNI),弗朗歇共发表过2466个分类名。

崇礼可以说是此种植物的最早采集地,其学名之种加词siwanense 本身就是“西湾子”的意思。foc(《中国植物志》)将其中文名改为细须翠雀花,似乎不妥,不如就叫西湾子翠雀花或崇礼翠雀花。

冀北翠雀花这个种的描述,由弗朗歇1893年4月22日在学术会议上宣读,论文刊于《巴黎学术团公告》( Bulletin de la Societe Philomatique de Paris )系列8第5卷第157—187页,标题是“中国翠雀属概要与描述”( Exposition Synoptique et Deion des Delphinium de la Chine)。此文共描述了 38个种,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弗朗歇最早命名的。冀北翠雀花的特点是茎粗壮、上部多分枝,花瓣狭长并前伸。

法国植物学家弗朗歇发表Delphinium siwanense 时给出的拉丁文描述。这里展示的是第162页与第163页的一部分。

冀北翠雀花,俯视图。2016年8月8日摄于崇礼狮子沟附近。

在FOC中,此种又被细分,名称和指称也有变化,这里不提。从形态结构和命名历史看,此种与唇花翠雀花(Delphinium cheilanthum ) 也有些关联,两者的关系还有待研究,也许将来它们会合并。在植物化学方面,人们已经从中分析出6种去甲二萜生物碱(Suoming Zhang, Qingyu Ou,1998; Suoming Zhang,et al. 1997 ),名字分别是 siwanine A-F,即“西湾碱A-F”。这类生物碱主要存在于乌头属、翠雀属、飞燕草属中,有广泛的生物活性,可用于抗炎、镇痛等。

《崇礼博物散记》;刘华杰 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2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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