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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慧君散文:那年实习

  时间倏而远去,转眼过去了二十三年。当我再次踏在了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时,心里感慨万端。当年花里镇这个似乎被春天遗忘的角落,如今随着国家地质森林公园南宫山旅游业的发展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漂亮的小楼,整齐的街道,穿梭的人群,丰富的商品,功能齐全的服务行业,找不出当年半点痕迹,若不是随行人员告知,我是绝对认不出的。

  第一次到这里是毕业前实习。全班八个女生本来两人一组,而且都是自愿结合提前向老师申请的。我却因为同组的杨被学校推荐去南京农业大学深造,留在学校复习,就剩下我一人。

  记得那天早上,我们二十多位同学在岚皋县农业局开会,带队老师简单讲了实习要求后,就宣布各小组人员名单和分配去向。当我听到我和四年间从未说过话的一名姓罗男生分到花里镇时,忍不住当场哭了。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从农业局出来,去车站附近餐馆吃饭,然后看其他同学纷纷踏上了开往不同方向的班车时,这一路我都在哭。罗同学恰好是花里镇下面一个村子的人,他哥嫂在岚皋畜牧局上班。送完同学,他说花里镇太远了,先去他哥哥家里,第二天再去花里镇。我人生地不熟,当时也没有任何心情,就听从他的安排。

  罗同学是个沉闷不善言辞的人。一路上,他一言不发,提着他和我的两个沉重的大背包在前面慢慢走,我跟在后面边走边哭。街上的行人都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那目光使我很不自在,就拼命地想把眼泪咽回去,但那时眼泪就像坏了的水龙头,哗哗地流个不停,怎么也控制不住。我边哭边对罗同学说,能不能找条避静点的路?就这样穿过了大半个岚皋县城,又绕到岚河边。知道这样哭着去别人家很不好,我就在岚河边继续哭,罗同学在远处等。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止住眼泪。眼睛肿得睁不开,等到下午,肚子饿了,感觉也差不多了,才说可以走了。现在都记得他嫂子很热情,做了很多好吃的。

  第二天,我们去了花里镇,先找区政府办公室,然后办公室人员又把我们带到区农技站。那是九三年春天,全国财政不景气,特别是乡镇财政包干,很多单位发不出工资,一些乡镇干部也就经常不在单位。说是集镇,与川道的村子相比都差了很多。一排不长的破旧房子,开着几家不同的店铺,生意极其冷清。街上除了常驻居民,各单位值班的机关干部,很少看见外来人员。偶尔三五个村民,多半是买籽种化肥的。四月中旬,月河川道早已花事如潮,这里还是乍暖还寒,似乎被春天遗忘了。

  花里区农技站在花里镇政府旁边,是几间二层小楼。一个站长在外搞社教,一个会计兼农技员是本地人,偶尔到单位打个卯,然后常年在家,坚守阵地的是一个女农技员。分宿舍的时候,罗同学说不用给他分了,他住家里。同学家离这里二十多里路,临走时他对我说:“我家太远了,路不好走,你走不了,我就不邀请你去我家了。”罗同学这一走,直到实习结束,我也没见着他。

  我只要不下村,每天就在花里镇政府机关食堂吃饭。伙食一天三顿固定不变,早晚酸菜面,中午米饭,菜是长得如同小树一样的菠菜。菠菜秆太粗,从中间撕成几缕,然后用水一煮,放点盐,倒点油,一半菜一半汤。四十天下来,我的脸色基本也是菠菜色的。

  实习结束回到学校,我和罗同学依然没有任何交集。毕业留言时,不少同学写道:你能说能写更能哭,希望以后开口常笑。其实,毕业实习是第一次离开老师独立工作,给不久的将来走向社会做准备,就像刚学走路的孩子,还没做好准备,父母突然撒手不管,对周围陌生的环境、不可预知的未来充满了恐惧,所以才会哭得那么厉害。

  人到中年,经历了诸多种种,当年认为天大的事如今已不算事了。偶尔闲聊,也只是当做一个笑话来讲。看到眼前城市缩小版的花里镇,突然想到一句歌词:野百合也有春天。是的,我和花里镇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卢慧君,笔名锦时素年,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千高原》杂志签约作家《汉江文艺》签约作家,有作品发表在报刊杂志和各大网站,多篇文章编入中、高考语文阅读模拟线中国散文排行榜》,散文集《青春如花》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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